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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尽管最终无缘“金棕榈”大奖，《南方车站的聚会》依然称得上是一次“胜利”。2.7分的分数，在同列主竞赛单元的所有影片中评分排在了中上游。
《南方车站的聚会》海报
《南方车站》主演胡歌、桂纶镁
腾讯《一线》报道 作者：吴汉汉 发自戛纳
当《南方车站的聚会》剧组主创压轴走上戛纳电影宫前著名的红毯时，卢米埃尔厅内正在欢呼着——大导演昆汀·塔伦蒂诺带着新婚妻子也来看这场首映了。
在现场转播镜头对准那张好莱坞最富标志性面孔时，有了那张第二天登上热搜的画面：胡歌一脸迷弟模样、盯着昆汀目不转睛，抑制不住自己的笑容。
胡歌迷弟眼望向昆汀
再次和《一线》作者谈起那个场景，胡歌自己也感叹这种奇妙的经验。“观影时候，他的反应都特别大，特别有感染力。”在拍摄《南方车站的聚会》的间隙，胡歌重温了不少昆汀的经典电影，《杀死比尔》、《无耻混蛋》……他还和导演探讨关于影片的种种，他不会想到，如今他们两人能够坐在一起，观看这部影片。
尽管最终无缘“金棕榈”大奖，《南方车站的聚会》依然称得上是一次“胜利”。在戛纳主竞赛单元展映后，电影节场刊评价这部电影为“一部错综复杂的中国黑色电影，有明显的让-皮埃尔·梅尔维尔的极简主义与存在主义风格，同时也印证了黑色电影在中国的生机。”，并给出了2.7分的分数，在同列主竞赛单元的所有影片中评分排在了中上游。导演刁亦男的风格得到了大部分媒体的认可，著名法国电影杂志Paris Match更是将胡歌称为“亚洲的阿兰·德龙”。有中国记者在看完电影后感慨，有这样一部电影在戛纳展映，对中国媒体来说着实是一件“提气”的事情。
在《南方车站的聚会》主创踏进戛纳电影宫放映厅的那一刻，包括昆汀在内全场起立鼓掌欢迎。影片放映结束后，全场再一次起立鼓掌。“荣耀和被尊重感”。胡歌精准的定义了那一刻他的感受。
1.
2014年的一个寻常夏日，制片人李力和刁亦男坐在一起喝酒聊天。这位刚刚凭借《白日焰火》拿下柏林电影节两座大奖的导演提出了一个自己新电影的念头，尽管想法还很模糊，但是对李力来说，这次聊天之后，两人“一拍即合”。
之后，刁亦男看到一则社会新闻，新闻中的匪徒想方设法想把自己悬赏奖金留给家人。这则新闻让他对于影片的设想渐渐明晰起来。
在刁亦男的电影世界里，他一直通过构建一个相对于真实世界而存在的“异托邦”，在这个边缘地带中，现代社会的秩序都不再管用，人与人之间的争夺残酷而致命。《南方车站》中，他虚构了“野鹅湖”这个空间，在南方的滂沱大雨和潮湿氤氲下，这个“异托邦”成为了他探讨人性的舞台。
李力的和力辰光公司近年出品过《心理罪》、《冈仁波齐》电影，刁亦男对《南方车站》的设计对他来说，同样是一个突破：“他的想法让我非常兴奋。我们希望做一次大胆的突破，往类型化、极致化去试探，在电影美学上的支持，作为制片方作为出品方，都是要支持的。”
《南方车站》主演桂纶镁、万茜剧照
刁亦男的尝试不可谓不大胆。《南方车站的聚会》在表达的风格上是中国电影中罕有的。哪怕对于参与其中的演员，主演胡歌和桂纶镁，角色之于他们都像是一道不知道答案的题目，不安和不确定感伴随着拍摄全程。在最终和观众见面时，这次尝试的结果如何谁也无法提前下定论。
电影里最动人的一场感情戏，就发生在野鹅塘上的一艘小船里。胡歌饰演的周泽农和桂纶镁饰演的刘爱爱，一个逃犯和一个陪泳女，他们的亲密接触或许是利益交换，也或许是惺惺相惜的情愫。
拍摄这场戏对剧组来说是个苦差事：需要人工造浪；人工造浪的分寸也极难拿捏。好容易一切就绪，胡歌和桂纶镁躺在铺满沙子的船底正调整好情绪，一个浪花直直地拍到两人脸上，一切重新再来。
这场戏成了电影内外最好的一个隐喻：《南方车站的聚会》就像一艘前途未卜的小船，船上的所有人都带着满满的不确定感飘荡，直到这艘船在戛纳平顺地靠了岸。
2.
胡歌的“上船”是这种不确定感的一个因素。用他自己的话说，这是37岁的他真正意义上第一部主演的电影。胡歌并不避讳这个话题，他给自己的定位是：“刚刚入行的电影工作者”。
胡歌
故事中的周泽农是一个“悍匪”，也是一个有着善良底色的角色。具有如此矛盾和强烈的戏剧冲突带来了巨大的表演空间，但是在影片的风格中，表演必须内敛克制。角色的状态也距离生活甚远，相比过去表演经验，在镜头前自信十足的胡歌，这一次陷入了一种持续的忐忑和不安。
在项目筹备初期，制片人沈暘就推荐了胡歌来演“周泽农”。沈暘刁亦男也看中这种反差感：“大家认为这样的一个悍匪可能是一个强悍的人。那么让一个忧郁气质的来扮演，可能会呈现另外一个有意思的样子。”
胡歌出演《琅琊榜》
但李力拿到了胡歌的一组照片，他和刁亦男都在胡歌的身上看到了成为“周泽农”的可能性。刁亦男很快去补看了《琅琊榜》，他形容胡歌像年轻时候的日本影星仲代达矢，但身上又有阿部宽一样的可塑性。
但对于演员来说，大银幕上的第一个大男主就要挑战这样一个甚至算不上正面人物的罪犯角色，这件事情绝不是简单的化化妆、扮扮丑就能完成。这几乎是一个要把演员打碎再重塑的过程。
胡歌勇敢接受了这个挑战。
刁亦男给胡歌布置了很多“功课”，他推荐胡歌去看了不少经典黑色电影，日本武士片，甚至推荐他去看加缪的《局外人》。希望他能够在精神气质上尽快为影片准备好。还有丹麦导演尼古拉斯·温丁·雷弗恩的经典之作《亡命驾驶》。胡歌透露，全剧组“集体观摩”过这部影片。也难怪有评论将他和影片主演瑞恩·高斯林“对标”。
具体的准备就更多了，首先是学武汉话，胡歌跟着导演提供的武汉话版本台词一句句学，提前一个月进组，在武汉和语言老师一起，一边练习武汉话，一边穿梭在武汉老城区的小巷子里，把独属于这个城市的气息塞进自己的身体里。
胡歌为了还原周泽农“盗匪”的质感，特地晒灯美黑，进行动作戏的训练。还要按导演的要求去健身——“精壮但不能太壮，要瘦削”，原本已经十足颀长的胡歌必须减脂才能达到导演的要求。剧组还安排了他去体验生活，主要是去观察那些被羁押的犯罪分子的状态。
开拍之后，胡歌一直到不到那个“周泽农”。“折磨”，胡歌在媒体发布会上干脆地这么形容。拍到周泽农中枪滚下山坡时，这种折磨第一次达到了巅峰。那天片场下着雨，泥泞的地面极其湿滑，刁亦男要求胡歌在挣扎的时候掉一只鞋。尼龙袜子在泥水中不停打滑。胡歌那一晚在陡坡上反反复复滚下去，在泥塘里挣扎；然后爬起来重新再来一遍。
体力极度透支，心里的不安达到顶峰。那一瞬间，胡歌突然找到了他——这种焦灼的折磨变成了胡歌和周泽农之间的桥梁。
虽然找到了感觉，但胡歌依然没有放下不安。他甚至有意识的去寻找这种不确定感和焦虑感，因为周泽农就是这样一个拼尽全力在透明牢笼里做困兽之斗的角色，他必须要让自己成为周泽农。因为他已经为这个角色赌上了一切。
直到戛纳电影放映结束，掌声响彻卢米埃尔厅的那一刻，对于胡歌来说，他的“这艘小船”也靠岸了。
胡歌、桂纶镁在戛纳甜蜜对视
在发布会上听到胡歌说到“折磨”，桂纶镁对此感同身受。
第二次和刁亦男合作的廖凡在电影里饰演一个刑警刘队长。他也被导演要求学习武汉方言。他进组时候惊讶的发现，桂纶镁已经到武汉两个月。除了学普通话，桂纶镁还一直在观察那些“站街女”，还有各型各色平时可能大家平时都不会特别观察的普通人。当开拍的时候，她已经不再是那个文艺优雅的小镁，而是那个充满市井生存智慧的“站街女”刘爱爱。
万茜在片中大概只有3分钟不到的做木工镜头，但是为了这几分钟，万茜提前去特地学了木工，从锯木头、切割、上漆、抛光整个流程都学了一遍。同时还观察了在湿热的武汉木工工人的真实状态，影片里观众几乎注意不到的衣服上的油漆渍、脖子上的汗疹都是她特别提出的人物造型设计。甚至连木工工人长期肌肉劳损、常常需要刮痧缓解，身上深深浅浅的刮痧印记这样的小细节都被她放在了电影里。
3.
《南方车站的聚会》的风格化如此极致，尤其是对于暴力的呈现。
在电影中有一个场景让整个卢米埃尔大厅的观众发出惊呼。周泽农在逃亡中和同时追杀他的前团伙成员搏斗，在搏斗中，他拿起一把长柄伞先是刺中了对方的身体，接着，他一使劲，伞刺穿了身体，随着伞穿过身体，伞面撑开，妖冶的血雾仿佛直接在观众的视网膜上泼上了一层红色。
“雨伞像在开在他背上的一朵红色的大礼花，他像中了箭的天使一样倒下。”刁亦男和《一线》作者说起这个场景，用起了剧本中的描述。“这不是真实的一个暴力，更像一个装置，那也不是血浆，就是一片红色。”
这是国产电影史上足以载入史册的一幕，刁亦男为国产电影里对暴力美学的呈现提供了一种全新的可能。这个画面来自于刁亦男的想象，他自己甚至将这种对画面想象的既视感称为“幻觉”。他在写剧本的时候用尽可能文学化的笔法把画面勾勒了出来，而在拍摄的时候，需要演员和他一起把这个“幻觉”复原出来。
对于刁亦男来说，这都是一次冒险。《南方车站的聚会》成本相较于《白日焰火》而言陡增了数倍，题材也更加大胆，表现方式更加冒险。
胡歌、桂纶镁
比如选用周泽农这样的贼作为故事的主要人物，刁亦男说：“我觉得越是在黑暗人的身上越能感受到光。他用他的行动和他的冒险证明了他的存在他的尊严。从这一点来讲，他是我们普通的一个人可以好好想一想的一个镜子。”
相比起刁亦男的艺术表达，李力则看重这个题材的社会性，“作为一个人，穷途末路，想到的还是自己最爱的家人，他是温暖的，是真实的，是有力量的。”他希望可以让更多观众看到电影中的这种朴素的价值观和情感。
影片的拍摄成本超过一亿元，在筹备前期，李力就引人了完片担保等和力辰光一直致力打造的先进电影制作流程和工具。
和力辰光是也是电影的主控出品方，之后再一步步引入发行、院线等资源，包括幸福蓝海（《白日焰火》的合作方）、还有近来接连参投《影》、《流浪地球》等影片的腾讯影业。
成本的提高让刁亦男在拍摄和创作中有了更多的空间，华语电影工业中顶级灯光师黄志明加入让影片有了更多的可能性。作为一个80%的场景都是夜戏的电影，灯光师的水平几乎决定了导演和演员的努力能否得到最大程度的展现。刁亦男不停感慨“黄老师对我们的帮助非常大”，李力甚至和黄志明讨论过，在中国开设一个专门的灯光师培养学校的可行性。
在拍摄中，刁亦男展现出了对拍摄的强大控制力，每个情节都经过精心设计，一切了然于胸。有一个情节是，周泽农挣扎着想要爬进水里。这段看起来仿佛胡歌即兴动作的场景其实都饱含深意：在刁亦男看来，水象征着自由和爱，而一个悍匪走到穷途末路，最渴望的除了自由，就是爱。
这样的导演风格让影片在制作过程中并没有出现什么偏差，李力形容，这次合作非常顺利：“他是一个制片意识很强的导演，70%的事情他都自己解决了，他想得很前置，很多可能的问题在筹备阶段他都已经想到了应对方案。”
在戛纳完成放映之后，接下来，这艘船即将返航，去面临艺术之外的市场考验。
李力表示，影片在面对市场的时候，将仔细考量宣传营销的方式，希望让普通观众能够感受到导演想要传达的信息，不仅仅是因为某些营销行为而走进影院。他透露，接下来和力辰光也会继续主控电影的营销发行工作，影片也会在合适的时间公映。
《南方车站》廖凡剧照
虽然结论还是未知，但是廖凡说出了主创的心声：“这个电影其实可能在我目前看过的中国电影当中会非常罕见这样的电影，能够在这样一个电影当中参加拍摄无论你的角色大和小，其实都是非常有意义的事情。”而对于观众和中国电影行业来说，有这样一艘船泊入市场码头，就已经是本身吞吐量日益提升的最好说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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