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评人/图宾根木匠
除去乱伦和SM式的性暴力表白，阿尔莫多瓦可能是当代导演中跟厄休拉·勒古恩趣味最相近的一位了，关于社会学意义上的性-性别讨论，始终贯通在阿尔莫多瓦的创作历程中，当然，少年时代被神父性损害的经验和异性恋的性取向，也给阿尔莫多瓦的作品烙上了粗浅的集体印记——纵观阿尔莫多瓦的导演生涯，各种对于性和乱伦关系和的火热展示就像一根红线贯通着。
所以，太多素昧平生的主题了，《斗牛士》中的窥阴癖，《捆着我，绑着我》中的斯德哥尔摩情结，《基卡》中的狂暴强奸，被一勺烩在了《吾栖之肤》中。阿尔莫多瓦的确有才思干涸的嫌疑，囚禁、变性、异性恋，以及处处闪现的乱伦阴云，简直全是他自处女作就流连忘返的素材。当然，也有一些区隔，譬如在《对于我母亲的所有》里，变性是“父亲-母亲”给后辈造成的伦理窘境；到了《吾栖之肤》中，变性则是强势父权对“儿子-女儿”的变态威压。
文森特变成“薇拉”，是因为罗伯特医生精心策动的变性手术，不过，作为一个被幽禁和“豢养”的囚徒，薇拉在被他人强奸后对罗伯特的情欲仿佛也绝后旺盛起来。而在这一段变态的主奴关系中，罗伯特之于薇拉首先是一个“父亲”：罗伯特看薇拉时，那个画框式的构图充溢了油画象征，罗伯特“造”出了薇拉，就像弗兰肯斯坦造出了“亚当”，在这个意义上，罗伯特就是薇拉之父，于是，当薇拉光秃秃的表白着“她”对罗伯特的情欲时，个中的乱伦象征显而易见（另一段乱伦戏份则次要经过罗伯特的兄弟展示进去，这位孝子绑住母亲让她亲眼看着本人强奸了薇拉）。
罗伯特是为了给被文森特强奸的女儿复仇，不过实情是文森特基本没有行强奸之事，反倒是患有肉体疾病的女儿把父亲当成了强奸犯（又是乱伦的罪孽），不幸的“文森特-薇拉”便成了罗伯特的就义品：一开端，罗伯特囚禁、变性文森特是为了复仇，到最初，薇拉射杀罗伯特母子，是越狱，也是复仇。影片的戏眼当在了文森特到薇拉这一性别身份的转换上，阿尔莫多瓦胜利的铺陈出了一段被强制的变性人的心路历程。从痛不欲生到快感享用，“文森特-薇拉”貌似越来越承受“她”的女性身份，片尾，薇拉回到家中，看到今日本人倾慕的异性恋女孩，竟然出现出某种反讽式的大团聚象征——变成女人的薇拉，反倒跟这位拉拉美女有了来往的可能。
性别身份是人类社会得以运行的根本前提之一，阿尔莫多瓦不断尝试在电影中僭越这一分界限，这无疑跟勒古恩的代表作《光明的左手》有着相通的旨趣。在勒古恩的笔下，一个雌雄同体、“发情期”才随机分化性别的外星社会被描画得栩栩如生，这一外星社会其实就是勒古恩对人类两性关系深化考虑的文学表白。“文森特-薇拉”就像《光明的左手》中雌雄莫辩的冬星人，拷问着人类社会既有的两性偏见。
勒古恩用道家思维来命名本人的著述（“黑暗是光明的左手”），而这也正是阴阳两性谐和对立的至善境界。惋惜，人不能走出本人的皮肤，即便换肤、变性，人的无限性，还是囚禁在本人的皮囊之下。
何时能力有那只穿梭光明的左手？
相关影片：
《吾栖之肤/我居住的皮肤》《吾栖之肤》《吾栖之肤/我的华丽皮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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