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葛怡然 谦叔 图丨来源于网络
四个月之后，他们终于来了。
首日票房3亿，豆瓣评分8.7。看完电影走出影厅，朋友问我观感如何，我说：带足纸巾，别画眼线。
因为真的太好哭了。
《少年的你》做到了最简单，也最难的四个字：感同身受。
电影的第一个重场戏，是一直被欺凌的胡小蝶轻生。
周冬雨扮演的陈念，在众目睽睽之下走过去，把自己的校服盖在胡小蝶身上。
这场戏从头到尾没拍血泊中的胡小蝶，拍的是铺天盖地都是议论的、拍照的、甚至有些兴奋的同学。
巨大的荒诞感，麻不不仁的氛围，就是从这个时候开始，像清水里滴了墨汁，洇染了开来。
而下一个受害者，就是陈念。
一个学霸，每天插着耳机做听力，很快就重蹈了胡小蝶的覆辙：遭遇冷暴力。
“坐下听课”都做不到，因为座位上被泼了墨水，上体育课被孤立，被排球砸脑袋，下楼被女生推下楼梯，回家被尾随追打……
从这里开始，周冬雨贡献了影后级别的演技。
一系列丰富的哭戏，令人飞快忘掉她是周冬雨，而进入陈念的生活。
小北被混混打，陈念报了警，都被按在地上的时候，镜头直怼着俩人的脸。
易烊千玺满脸血迹，周冬雨也皮破血流，隔着屏幕都感觉到：生疼。
因为害怕、因为擦伤，周冬雨的演绎，不是做戏，而是生理层面的疼。
回到家里，也没好过到哪里去，她妈妈做着不靠谱的微商生意，早早就设定了“别人不会把小孩子怎么样的”。
但她就没想过，上门要债的人可没那么好说话。
陈念的反应，如同受过训练一般，迅速关灯，躲到桌下，任凭别人把门敲得山响，打死不出声。
黑暗中只能看到两道闪亮的泪滴，无声的蜿蜒着，从眼睛里往下滴。
绝境上的人，哭都没有资格发出声音。
为什么说周冬雨的哭戏精湛？因为在大银幕上，你甚至能看到鼻翼的翕动，能看到纤细的皮下血管，和肌肉的震颤。
讲真，导演这回的拍摄角度实在太刁钻了，周冬雨时时刻刻被特写镜头怼着，完全不可能放水。
有一场戏是，陈念被三姐妹追踪，走投无路的时候，掀开垃圾箱盖子就钻了进去。
最恐怖的是，她的手机铃声响了，一道光透过缝隙照进来，陈念那两行泪，几乎是万念俱灰。
还有一场戏，母女俩终于通上了电话。陈念是一肚子的委屈，欲语泪先流，想质问她妈妈什么时候回来。
结果妈妈问她怎么样，立即就止住抽噎，说自己很好。
下一句应答，同样平静得听不出哭腔。
如果说前面的哭戏，眼泪还是丝丝细细的，这里已经是颗颗滚落了。
而且是眼泪顺着脸颊流到鼻尖，跟鼻涕混成一股，拉成长长的一段。
这种哭法跟一般人完全一样，已经不是靠技巧，也不管镜头里美不美了。（此处好想@一下某些小花们，连哭都要美美的）
只有纯粹的伤与痛。
陈念的眼泪，1/2来自于同学，剩下1/2来自于：小北。
易烊千玺这次演的小北是个小混混，但他本身的气质一直是很正、很乖的。《长安十二时辰》找他演李必，估计也是看中了一身正气。
导演曾国祥一开始想找个再大一点的演员，他不是第一人选。直到开机拍摄，还有入不了戏的时候，就像他自己说的：还是易烊千玺，不是小北。
但，恰恰是易烊千玺身上，那种还不够成人、不够老练的少年气，给这个角色加了分。
更难的是，他要演出那种游走在黑白两个世界之间的对立感。
小北初登场的时候，我一直觉得他不像个混混。
直到他把陈念带回家，俩人面对面坐着吃泡面，看似毫不在乎地问：跟男朋友吵架了？小北怼了上去：有没有人教过你怎么说话？
小北一把拎起陈念，抵在墙上，像个捕食的野兽，而陈念的虚张声势立马失效——感觉一下子就对了。
还有各种小动作、小细节的设计，都在立体化这个角色。
双手插在口袋，跟在陈念后面，走路的姿势就是松松垮垮的街头痞样儿；
找头儿要工钱，手伸出去，几个手指撮在一起，很标准的小社会人；
抽烟动作也蛮娴熟的。受审那场戏，吸了一大口烟，从鼻子里喷出来。但实际上易烊千玺是禁烟大使，片中抽的是不含尼古丁的定制烟。
等你刚相信他是个不良少年，接着就会发现：他不是那种普通的混混。
普通的混混说不出“你太干净了，你不懂”这样的话。
也不会让女生掏出作业本写“陈念欠小北一次”，写完还贫“我又没说欠什么，也有可能是饭啊；我又没说是饭，也有可能是别的”。
也不会脸皮厚到没有自尊。
陈念说：我们老师押题很准。小北问：什么是押题？很快掩饰着说：不说算了，反正我也不想知道。一瞬间的尴尬，演出了早早辍学的他，在陈念面前的自卑心理。
他也确实不是一开始就在街上混的。
片中有个细节，是关于他的妈妈。
小北对早早丢下他的妈妈，不是单纯的恨，而是依然有眷恋和爱，有这点爱，他就还能看到这世界的亮光，还会爱别人。
而这个人，就是出现得刚刚好、同样被孤立的陈念。
两人睡在床上，陈念问他：疼么？他说：你是第一个问我疼不疼的人。然后一滴眼泪卡着点从眼角滑过乌青的眼眶。
他的眼神戏也很多面。看到陈念被欺负的视频，又难过又决绝。
给白富美撂下狠话时露出粗鲁的语气：别碰陈念！
但转眼帮陈念剪头发，却又是温柔的，从用手护住她的头，到自己也毅然剃掉头发，眼神越来越坚定。
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一个学霸，梦想着考大学、去北京、做最聪明的人；一个学渣，连“押作文题”都不明白。
但关系是真正的互相取暖。
一直想保护俩人的郑警官，被女警察怼：哪有男人会牺牲自己的人生，为对方顶下这么大的事？他回答：我们不会，可他们是少年。
成人的世界，可以苟且，可以讲话不算话，渐渐泥沙俱下面目模糊。少年的世界，才有一腔孤勇，是说到做到，是比契约还坚固的誓言。
他们最好的对手戏，并不是哭戏，而是小北故意引警察去逮捕自己，被摁在地上时，最危险的几秒钟内，两个人的眼神碰撞。
克制，痛苦，无奈，激烈，破碎。
经过前面层层递进，到这里两个人的情绪完全达到顶峰。
19岁的易烊千玺，觉得自己跟角色相差太大，却演出了外表痞坏内心柔软；27岁的周冬雨，说这是最不像自己的角色，却演出了外表怯弱内心刚硬。
对手戏，做到了相互成全。
这种相互成全，同样影响了观众。
片里有句煽情台词：你保护世界，我保护你。脑补一下：如果换了Angelababy 或者别的油腻男演员说出来，肉麻感一定会冲破屏幕。但观众情绪被一点点代入到陈念小北的那个世界，积攒到要爆炸的节点之后，一切就水到渠成了。
当陈念发疯一样的对警察说“我们就是想走出去有这么难吗？走出去一个也可以！”时，你会懂了那句话：
我们生活在阴沟里，但总有人仰望星空。
我最喜欢的一幕，是两个人在摩托车上。
苦涩里的微甜，一点就珍贵，珍贵到男主可以毁掉自己去成全另一个人。大概这才是《少年的你》的意义吧——在成年人精致利己的算计里，有些事，真的只属于18岁。
还有陈念去考场的路上，路边处处开放的雏菊，那么生动明艳，就像从未被风雨摧折过。
以往的青春片，要么就是不停撒狗粮，糖分超标，要不就是热血男青年挥洒荷尔蒙，从来没有正视过校园霸凌这种灰色地带，以及活在食物链最底端的少年是怎样长大的。
还还原了高考前的压力，留守儿童家庭的弊端，以及校园无法一一顾及每个学生身心的真实。
好的演员，可以在好导演的调教下，用有层次感的表演，令人感同身受于这种真实。
昨晚的《巅峰对决》里，李冰冰讲了一个理论：演员也是人，演员要相信角色，才演得出来。
之前我们也写过：演员是可以用脸讲故事的。
《少年的你》里，所有镜头直接打到脸上，特别考验演技。审讯室一战：密闭空间里，各种表情都被无限放大，一个眼神，一个笑，都能推动情节发展。
影片的尾声，笑着流泪，阳光一格一格滑过两张青春年少的脸，真的是，灰色世界里开出的最美的花。
电影上映之后，有一种说法是：周冬雨和易烊千玺，演技会不会被吹过头了？
负责任地说——没有，两个演员，未来可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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